衔云一郡堪比小国一座,位处西海,雨多树高,故而多云。
露台观不远,刘景浊便打算步行去了。
送走高图生后,刘景浊便换上一身粗衣,只粗束发于顶,胡子拉碴,踩着草鞋。
至于姜柚,女大十八变,十五六的年纪,几乎一天一个样儿,倒是越发亭亭玉立了。她还是穿着改做略微修身的长衫,穿着黑色短靴,背两把剑。一把稳固在仙剑品秩地山水桥,一把是没有名字地铁剑,在青笋郡城打出来的。
离洲五月,举洲多雨,正阳日过后不久便下起了雨,已经连下半月,犹不见止。
这天傍晚,雨越下越大,师徒二人无处避雨,只好躲在一处寺庙。
天黑之后,老僧巡夜,瞧见了跟鸡崽儿似地蹲在屋檐下地俩人,便笑着请二人入庙避雨。
刘景浊笑着拒绝,只说江湖人,习惯了风餐露宿,老方丈不介意我们师徒檐下避雨已然极好,进去就不必了。
老僧也不强求,不过回去之后,还是端来了些素斋。
姜柚吃着馒头喝着稀粥,含糊不清问道:“师傅,你是不是很讨厌和尚?”
刘景浊笑着摇头:“没有,我是不喜欢佛门,不是讨厌和尚,两回事。”
姜柚哦了一声,再没多问。
先前她问过刘景浊,是不是师傅觉得自个儿上年纪了,就要去留胡子,不苟言笑地那种了?
当时刘景浊笑着答道:“那是你见不着我嬉皮笑脸而已。”
只说陈桨,换个人瞧瞧,你看他会不会有半点儿笑意?
面对熟悉之人,自然放的下架子。再去看高图生,刘景浊虽然也是与其有说有笑,可总还是端着的。
姜柚洗了用完的碗筷,准备明天再还回去,毕竟晚了,就不打扰老方丈歇息了。
次日清晨,天刚刚亮而已,刘景浊盘坐刻字,等着姜柚睡醒。
青年人抬头看向远处,雨中有道身影缓步走来。是个青年僧人,穿补丁袈裟,背着箱笼,以烂木为杖。
青年僧人到山门之时,冲着刘景浊微微颌首,刘景浊以笑意答复。
青年僧人抬手叩门,很快门户便打开,门里门外两位僧人,一时之间,互看无言。
沉默良久,老僧率先开口:“一去十二载,岁月匆匆,想必所见颇多,那山中草木水中游鱼,哪个是你?”
青年僧人苦笑一声,“总是,都是。”
老僧摇头一笑,叹息道:“众生颠倒,认物为己。”
姜柚也醒了,刘景浊便拾起碗筷,走去二僧那边。
递还碗筷,青年人笑道:“好个师僧,眼目甚分明。”
老僧双手合十,笑念佛号:“啊弥陀佛。”
一对师徒入庙,一对师徒北上。
走出去极远,姜柚这才问道:“师傅又在打什么哑谜?”
刘景浊笑着解释:“老僧所问,是书上既成问法儿,少僧所答,也是书上所答,只不过,总是这个答案的。”
从前读《传灯》,也曾读过此段,哪承想今日得见一番。
读万卷书,走万里路,见万种人,众生皆是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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